去年元夜时是什么节日(元夜指的是什么节日)

大宋绍兴三十二年，大金大定二年正月十五，上元节。

山东西路东平府城内外，一片萧条，一点儿节日的气氛都没有。

往年从正月十三开始，一直到正月十六，大街小巷张灯结彩，游人如织的节日，今年冷冷清清，没有花灯，也没有游人。

这是大地回春之日，一年之中的第一个月圆之夜，所谓“有灯无月不娱人，有月无灯不算春。”每年的这几天晚上，赏花灯，猜灯谜，耍龙灯等等，都是不可或缺的节目。

这上元节又叫元宵节，本是汉家儿女故老相传的“情人节”，相传从西汉时代就被重视，到唐朝开始大兴，大宋更是长盛不衰。

欧阳文忠公曾有一篇小令《生查子、元夕》、单道大宋上元节青年男女约会的情景：

去年元夜时，花市灯如昼。

月上柳梢头，人越黄昏后。

今年元夜时，月与灯依旧。

不见去年人，泪湿春衫袖。

这不是后世那个西方传过来的不伦不类的情人节，这才是中华民族的情人节。

没出正月都是年，这上元节，还在年内，处在刚刚开春不久，农活儿还没开始忙起来的时候，大伙儿拜晚年，赏花灯，青年人趁机约会，尽享美好时光。

但是今年，什么都没有了。

也难怪，刚闹完兵灾，连正月初一元旦都没过好，就更不要说这上元节了。

兵祸之下，百姓们多少都被波及，纷纷逃亡。有那坚持留在家里的，这些日子也逐渐有士兵骚扰，所以家家闭户，处处关门，不见一丝儿热闹。

这天一大早，城门尚未打开，在南门外已经来了很长一溜儿马车牛车。排在最前面的还是几辆能装载几千斤的大太平车，都套着马骡等候着。

由于南门属于郑五营的防区，这些天一直都是郑重手下每天派遣一队士兵守门。

今天负责守门的军官是金鼎这个都头。

眼看车队到了，早就等候在这里的金鼎一声令下，城门大开，城外车队领头的车上，赫然站着六郎郑建功，他一挥手，催动车队，朝城内驶来。

一时，车轮声，车把式吆喝声，甩鞭子声，马骡蹄子敲击路面声，响成一片。把个寂静的东平府南门大街给闹腾醒了。

寻常人家人们都不敢出门，有那胆大的也只敢从门缝里朝外看，见到这些空车驶过，并未冲自家门口过来，心神稍定。胆小的根本就只敢躲在屋里发抖，等过了一阵，发现没有人砸自己家的大门，这才稍稍放心。

这些车队，就是郑建功这两天联系好的车马行和运货栈的人手，还有就是龙山营地这几天招募来修缮营房的那些百姓了。

为了达成撤出城外的突然性，原来在城内车马行的这些车马和把式，都在昨天下午纷纷出城，集中在了南门外郑建功安排好的地方，就等今天一早入城了。

郑五营今日没有击鼓，早在半个时辰之前，所有的官兵都被叫醒，稍稍活动，就开始吃饭。吃完后，早就被各级军官们布置好任务的士兵们，都回到自己的营房等候着。

今日动作，郑重下了死命令，每一个都头，队正，伍长，都责任到人，哪一出了乱子，军棍伺候不说，完事之后，上官也得接受连带惩罚。

但凡出了大错，酿成大祸，掉脑袋都有可能。

所有人几乎都拿出了临战的状态，车队一到，士兵们按照安排好的次序，各自冲向自己的目标。

很快的，一袋袋粮食，一捆捆物资，一箱箱铜钱等，都被陆续搬上马车，堆满之后，一队士兵全副武装，跟随押送着直出南门，奔向已经整理好的龙山营地。

巳时初，第一辆车已经回来装第二趟了，天平军郑五营在东平府内金朝官员遗留大院内的物资，都被收拾一空，搬运到了城外东南十里左右的龙山新营地。

最后，连带这座大院内所有能用的东西，都被拆卸一空，装车打包，一并拉走。

令人感到意外的是，在搬动一个大柜子的时候，竟然发现了一扇暗门，进去之后是一堵夹墙，夹墙内竟然挖出了三千两黄金，三万两银锭，以及盛着珠宝首饰的一个一尺见方的盒子。

这一笔将近十万贯的收入，完全就是意外之喜了。

巳时半，城内包括吴一仁在内的三支义军头领，都分别接到了除了称呼不同，内容措辞一样的文书信件。

文书是驻扎在南城那边的天平军郑五营指挥使郑重写来的。

内容写得很客气，告诉各位头领，由于自己部下兵少将微，不堪守卫南城的重任，所以从即日起，南城城门守御之责，自己的部队让出，请贵部和另两部协商接防。

再有就是，原本本部是耿大帅的部下，只因本指挥使郑五受伤才滞留到现在，如今俺郑五痊愈，本部决定继续准备追赶大帅大军，所以先行迁出城外，另寻一处安身之地，打好行囊，以便在临走的时候不至于仓促云云。

信的末尾落款，依旧是“天平军郑五营指挥使郑重”亲笔。

字体倒也还算不错，只是有些字看着似是而非，缺笔甚多，不过顺着意思读出来，倒也通顺。

急匆匆被喊来吴一仁这里的袁蒙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，直到脸色铁青的吴一仁把手里捏着的信纸甩给他，看完之后，他也懵了。

姓郑的这一手金蝉脱壳玩得太漂亮了，简直迅雷不及掩耳，昨天还言笑晏晏的告诉自己，今明两天给个肯定答复呢，结果今天这答复真的就来了。

这个人在苏醒之后，马上就预见到自己的人马面临的危险，并且立即就拿出了行之有效的解决方法，果敢明快，雷厉风行，并且在昨天和自己交谈的时候言辞便给，条理清晰，使得一手漂亮的障眼法，实在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人才。

可惜，即便是搬出城外，暂时离开了危墙之下，但是只要城内三路人马协调好了，到时候他们依旧是最易受到攻击的部分。

不管怎么说，人少势弱，就是原罪，何况他们还带着那么多的钱粮。

看完书信，袁蒙在心中微微一叹，对吴一仁道：

“统领明鉴，此事是小生大意，被那郑某给骗了，只是事已至此，拦是来不及了，还是赶紧派人接手他们撤出后的南城城门吧。”

听到这话，吴一仁这才反应过来，此刻空自暴跳，于事无补，还是赶快多抓一座城门在手的好。连忙对站在一旁的那白脸瘦子道：“吴良，赶快带兵前去南门，北边的远一些还罢了，别被东边的把城门抢先占了去。”

这吴良是他本家侄子，平时除了会喝酒赌钱，并无多大本事，但是胜在是自己亲族，用起来放心，所以也在他东胜军中担任指挥使，独领一营。听到吴一仁说话，连忙答应一声，向外就走。

吴良走后，吴一仁对袁蒙道：“郑五走了，另两家不知道会如何，这偌大一个府城，金朝那些官儿们都被杀光了，耿帅走后一直也没有人管起来，俺们不妨和他们联络一下，大家商议商议，一起成立个衙门，也免得再有什么事情的时候，都过去大半天了，俺们还得不到消息。”

袁蒙点头：“统领所言甚是，小生这就下去写书信，遣人给他们送去，约个时间地点，三路头领聚在一起商议一番才好。”

搬到龙山营房的第二天早上，“咚咚咚”的鼓声正常响起，昨天搬家折腾一天的士兵们满心不情愿的爬起来，到军营中的大校场上集合。

这里是靖康年间宋金交战的时候，宋军立下的营寨。金兵南侵得手，东平府易手之后，金兵和伪齐都有在此驻军。

后来战火平息，军马撤走，这里逐渐荒废，直到去年完颜亮南征，东平府征发的兵马在城外大营住不下了，又把这里当成临时驻地。

可怜这些金国后备兵力在这里驻扎，竟然连营房都懒得修理，校场都不曾平整。就是这样的军队，完颜亮就拉上去和大宋开战了。

驻扎的人马南下之后，这里再一次被空置。

经过前几天的大规模修理清扫，整座军营已经焕然一新，校场也被重新整理好了。

最初这里是足够驻扎三千人兵力的驻地，规模够大，校场也够大。

清理打扫过后泼上水，经过石头碾子重新压过的校场显得很是平整，重新加固的将台上，郑重顶盔贯甲，扶刀而立，在他身后，一面“天平”大旗正随风飘摆。

后世有个“太平天国”，军队叫做太平军，郑重偷个懒，直接把“天平”两个字拿来用了。虽然这个时代的“天平军”只是一个地名，但是郑重可以给出自己的解释不是？

“天平”“天平军”名头响亮，寓意好，就是它了。

看着眼前这几百连队列都站不整齐的部队，这就是自己开局拥有的力量。不错，比起后世洪武大帝开局一个讨饭的碗要好多了，他只能这样安慰自己。

肃立在寒风中，郑重缓缓开口：

“兄弟们，这龙山大营，俺们是正式立起来了。为了拼一条活命的路，俺们这些兄弟们才聚到一起，也学着成军。只是你们知不知道，俺们虽然叫做天平军郑五营，但是根本就不能算是一支军队，只能算是一群没有经过操练的乌合之众。”

他扫视着台下，大声问道：“这么说，会有人不服气吗？”

看着台下沉默的众人，他冷笑了一下：

“会有的，这不奇怪，你们以为加入了耿大帅的天平军，自己就是一支军队，就是一个军人了。俺告诉你们，不是的！军人不是你们以为的这个样子，现如今俺来告诉你们，真正的军人应该是什么样子。”

“军人不是你们以往认为的贼配军，不是粗鄙不堪的丘八，不是被那帮大头巾看不起的匹夫，不是只为了自己活命的厮杀汉。”

“俺们要做的军人，是不输于大头巾的好汉，是和文人平起平坐的武士，是保护家人，守卫国土的勇者！”

“俺们这支队伍，以后最重要的事情，是保护。”

“保护？”

“保护什么？”

“保护谁？”

下面一阵纷乱，有人交头接耳，有人眼珠乱转，有人身子乱扭，队伍更不成形状了。

郑重拔出腰刀，高举过头，大吼一声：“安静！”

众人一惊，这才逐渐安静下来。

“看看你们这熊样子。”

郑重一脸鄙夷，“真正的军队，列队的时候，是可以随便喧哗的吗？”

站在前排的范胜开问道：“为什么是保护？”

“在回答这个问题之前，俺先告诉你们，俺就是要经过操练，把你们这帮一盘散沙的撮鸟，操练成一个个真正的军人，操练成一对真正的军队。俺们不再是为了求一条活命，夺一口吃食，抢一点钱钞去拼命。而是为了一个共同的目标，大家伙儿同进同退，生死与共的一个团体。大家劲往一处使，心往一处想，你可以依靠身边的兄弟，身边的任何一个兄弟也可以依靠你。”

“所以，俺要求你们，从最基本的事情做起。从最小的军中规矩，最细的军中纪律做起。比如现在，列队时不得随意喧哗，身体立正，不得乱扭乱动，想要发言说话，一定要先得向长官喊报告，在得到上级长官的批准之后，才能讲话或者提问，现在，请范都头重新提问。”

郑重说着，手指指向范胜开。

“啊？”范胜开一脸懵逼。

“啊什么啊。”郑重一脸严肃，“喊报告！”

“报。。。报告。”

郑重盯着他的眼睛，冷冷地道：“讲话！”

“讲。。。讲什么。。。。。。”范胜开有些慌乱起来。

“你慌什么？让你讲话。”郑重有些好笑，“你刚才想问什么？”

“刚才。。。刚才俺想问的是，殿侍你刚才说的，俺们以后要做的最重要的事情是保护，为啥？”

“问得好。”

郑重先夸了范胜开一句，接着道：

“你们以为，当了兵，拿起刀枪，就是为了杀人抢东西求活命吗？错了，那是为了保护，保护谁？保护俺们的家人，俺们的族人。保护他们，因为他们不但是俺们的亲人，以后还需要他们为俺们提供粮食，衣服，刀枪，甲胄等一切东西。俺们要从异族手里把原先属于俺们的土地夺过来，交给他们耕种。俺们不但要保护他们的生命，还得保护他们的土地和财产，这样，就有了支持俺们继续战斗的力量和物资。最重要的是，俺们以后的浑家，儿女后代，他们也不会人人都当兵，不会人人都是军人，到时候，他们就同样需要和俺们一样的军人保护。”

扫视着台下，郑重继续大声说道：“为了真正拥有保护俺们的亲人的力量，从今天起，俺将带领你们，一起接受真正的军事操练。。。。。。俺们，都要做顶天立地的军人。”

“饭食，俺管饱你们，衣服，俺穿暖你们，甲胄兵器，俺给你们配备，打下地盘来，还会人人有个家，有个浑家，生一堆儿女，这就是俺们的目标。”

“为了这个目标，俺从今天起，就要开始狠狠地操练你们。”

“你们注意了，今天是最后的机会，可以提出来脱离俺们这支队伍，今天不走，以后再走就算逃兵，抓到格杀勿论。”这句话，郑重喊得杀气腾腾。

等了一阵，终究是没人搭话，郑重狞笑一声：“那就是没人走了。好，从今日起，你们要站得腿发抖，走得脚打晃，举得臂发酸，练得身发软，学得头发懵，兄弟们，你们的‘好日子跟着就来啦’，当然，俺郑某不会比你们少练一点，只会比你们多。”

“跟着俺，向前！”

“从今天起，大家都记住了，俺们这支天平军，不再是以前的天平军了。以前的天平军，只是朝廷的一个地方军镇号。以后就不是了。俺们也不再称呼为郑五营，而是改称天平军龙骧营。”

郑重高举长刀，厉声大喝：“俺们天平军龙骧营的口号是：天下太平，人间公平！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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