弃妇的幸福空间(弃妇的幸福空间民国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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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 | 逗逗龙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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自古以来，世界上最难搞的人际关系中，婆媳关系能排进前三。

已婚人士奉劝年轻人，婆媳矛盾难以避免，姑娘们婚前一定要擦亮眼，嫁进一个温暖和谐的家庭，可以延寿二十年。

他们说，“孤儿寡母”结构的家庭尤其危险，是相亲党的大忌。

因为母子相依为命，婆婆的掌控欲会变得很强，讨厌媳妇“抢走”儿子。

儿子长期被母亲溺爱，八成是精神软弱的“妈宝”，不爱做家务，也不懂调和婆媳关系，娶媳妇就是为了娶个“二妈”。

可是，世上总有那么一些姑娘，一不小心就跳进“火坑”。

老张家的姑娘，粹文，就嫁给了一位”寡母”的“孤儿”。

粹文的婆婆不但是寡母，还是弃妇，粹文的公公在国外搞婚外情，怼妻子冷暴力。妻子怀二胎时，他逼她打胎，把她扫地出门。

两人离婚后，公公跟前妻借过钱，活了三十多岁就去世了。

粹文的公公，叫徐志摩，婆婆叫张幼仪。那场“民国第一离婚案”发生时，粹文尚未出世。她婚嫁之日，徐志摩早已过世，陆小曼守寡多年，林徽因家庭美满，张幼仪熬成了婆婆。

未来日子该怎么过，粹文心里也打鼓。

2

在当代中国人心中，徐志摩永远穿着一袭西装，英俊、绝情、才华横溢；陆小曼娇艳明媚，可恨可怜。

林徽因，人间四月天，美好、聪慧、自恋。

可张幼仪是什么样子？总觉得面目黯淡，轮廓模糊。

张幼仪，1900年生于江苏宝山，祖辈家境殷实，父亲自立门户。家中十二个兄弟姊妹，她排老六。母亲对外只说自己有八个儿子，女儿们不算人。

十二岁那年，她争取到读书的机会，因为父母觉得寄宿学校省钱。

十五岁，她奉父母之命嫁给徐志摩，盲婚哑嫁。

新郎对她不满，新婚就出国留学，留她在家伺候公婆。偶尔回家，永远是冷暴力。

十八岁，她奇迹般地生下徐家长子，取名积锴，随后便被派到海外“服侍”丈夫。

在国外，徐志摩把她当成扫地机器人，眼珠都不屑为她转一下。她怀了二胎，徐志摩却逼她先堕胎，再离婚。

她煎熬了很久，终于同意离婚，成为了“现代第一位离婚妇女”。她写信把这件事告诉哥哥，哥哥回信说，张家失去徐志摩，就跟死了爹妈一样。

张幼仪离婚时不过22岁。生命的前四分之一，她是全世界的工具人。22岁之后，她成为人，重新睁开眼睛看世界。

她振作精神，学习德语，读了幼儿教育专业，用德国的方式抚养小儿子。

孩子三岁病故，她伤心欲绝，回国当了教师，又在哥哥的帮衬下成为女子银行的副总裁，很快挑起大梁。

张幼仪二儿子彼得

她创办了“云裳”服装店，销售的旗袍成了上海名媛标配。

她独自抚养大儿子，也对徐志摩的父母孝顺有加。徐母走时，她作为义女，主持丧仪，又伺候徐父终老。

她身边不乏追求者，却不为所动，每天为了工作、育儿忙得团团转。一晃眼，徐家独苗徐积锴就长大了。

3

1935年，徐积锴17岁，张幼仪问他，你想要个什么样的媳妇呢？

徐积锴毫不犹豫地回答：美女！

张幼仪心里“咯噔”一下，心说这孩子怕是随了他爹，专爱美人。

张幼仪与徐积锴

张幼仪伤心了一阵，她不知道儿子为什么说得那样笃定，可是作为母亲，她选择尊重儿子的意见，在朋友圈放出话去：我儿子要找美女，求推荐。

张粹文就这样被“推荐”了过来。她是张幼仪朋友的女儿，家境殷实，面貌姣好。

徐积锴和姑娘相亲，一见钟情，交往三年，喜结连理。

张粹文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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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多年的媳妇熬成婆”是一句老话，背后是满满的恶意。

那意味着一个女人半生的压抑，半生的血泪，半生的委屈，都得以发泄另一个女人身上。

张幼仪15岁即为人妻，黎明即起，伺候婆婆，深夜不敢入睡，要给晚归的公公请安。她大门不出，谨守本分，给婆婆做鞋是她当年生活的重心。无论对长辈还是丈夫，她从没说过一个“不”字。

徐志摩母亲与长孙

39岁，她有了儿媳，很多人都以为，她会给儿媳妇“立规矩”，会恐惧媳妇夺走她唯一的儿子。

可她从来没有。张幼仪的一生，极少对人发怒。小辈们说，放眼整个张家，她是最和气的长辈，仪态端庄，待人平等，举止从容，带着几分男子的豪气。

她对儿子的婚姻没有任何不满，唯一的担心，是怕儿子和媳妇的成长速度不一样。徐积锴是天生的学霸，大学毕业，可儿媳不过中学毕业，天长日久，恐难匹配。

徐积锴夫妇婚纱照

想来想去，她跟粹文商量，请个先生来家中补课，学外文，补文学，再选一个粹文喜欢的爱好精进。

可是粹文不理解。1930年代的年轻姑娘，依然接受着传统教育，将“相夫教子”看作一生的使命。她不认为学习是多么要紧的事。

再说了，当儿媳妇还不够累吗？

5

张幼仪给粹文讲了自己的故事。

她嫁给徐志摩之后，从来没有名字，他一直叫自己“土包子”。

她第一次见林徽因时，曾对徐志摩说林缠了“小脚”，徐志摩大发雷霆。后来她明白了，徐志摩不讨厌小脚，他讨厌的是没有文化的旧时代女性。

她嫁给徐志摩时，自己是女子学校的毕业生，徐志摩也是学生，徐尚能勉强看她一眼。等她生完孩子，徐志摩已经成了才子，世上再没几个女人能入他的眼。

张幼仪与年幼的徐积锴

就连离婚，徐志摩都不肯亲自对她说，只让朋友传话，将她和她肚子里的孩子当成猫狗一样侮辱、抛弃。

如果她有知识有文化，当年也不会那么被动，一声不吭，受尽欺凌。

她的家门也将她的遭遇看作污点，不愿她再嫁，眼看她半生孤凄。

她不想让孩子的婚姻重复父母的老路，她希望儿子和媳妇永远比翼齐飞，举案齐眉。

徐积锴夫妇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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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张幼仪的灌输下，张粹文满满接受了“女性要成长、独立”的理念，对学习投入了前所未有的热情。

婆婆为她聘请名师，同时教她英语、法语和德语，找了亲戚教她文学，还请了园林大师陈从周先生教她书画。

几年过去，张粹文通晓三门外语，熟读诗书，蜕变成为了真正的“名媛”。

可是，她的丈夫却要走了。

7

徐积锴与妻子婚后恩爱，陆续生育了三女一子。小儿子尚在牙牙学语时，他得到了一个赴美学习的机会。

丈夫远洋，妻子留守，这情景如同昨日重现。张幼仪紧张起来。

她对儿子说，出国留学，一定要带粹文一起。粹文不去，你也不要去了。

夫妻俩有些犹豫，毕竟大女儿不过六岁，小儿子一岁，很难照顾。

张幼仪向夫妻俩保证，孩子我帮你们带好，我就是学幼儿教育的，你们放心去。

张幼仪与孙子孙女

在张幼仪的坚持下，徐积锴带着粹文出国了。他学土木工程，粹文学服装设计，文理互补，比翼齐飞。

过了两年，张幼仪在国内的生意受损，无法再供两个孩子读书，粹文就放弃了学业，先一步工作，供丈夫继续留学。

她自己也没想到，结婚多年后，高中毕业的自己可以在异国独立工作，支持丈夫的学业。她当真成了婆婆期待的独立女性，勇敢坚强、独当一面。

她对别人说，婆婆是我这辈子最大的贵人。

8

张粹文后半生在美国度过，成为了一名优秀的服装设计师。她设计的旗袍优雅华丽，曾经展览在当年纽约最好的服装店，还进了博物馆。她的名字至今闪耀，不为她是徐志摩的儿媳，只是因为她的才华。

孩子们和张幼仪后来陆续到了美国定居，女儿亭亭玉立，儿子懂事可爱，家教极好。

张幼仪坚持不和儿子媳妇住在一起。她声称，这样的选择都是为了她自己。

她选了儿子家附近的房子，每天早起做操、吃保健品，健康状况稳定，拒绝给孩子们添任何麻烦。

有时，她和亲戚朋友们打牌，粹文过去助兴，她就会很开心地对大家说，我的财神来了。

张幼仪中年照

张幼仪一直活了88岁，在美国终老。不知到了晚年，她是否还关注那些故人。

陆小曼和徐志摩膝下无子。徐志摩走后，她写了两句话，一直压在书桌上：天长地久有时尽，此恨绵绵无绝期。

林徽因51岁病逝，儿子梁从诫学有所成，娶了北大校长周培源的女儿周如玫为妻。动荡年代，周如玫带着孩子，另嫁他人，早早病逝。后来，梁从诫当上了全国政协委员。

和这些故人比一比，张幼仪的儿子和媳妇伉俪情深，四个孙子孙女聪慧独立。她49岁再嫁，晚年幸福安稳，儿孙绕膝，令人羡慕。

张幼仪与丈夫苏纪之

当年的三角关系中，她是最惨的输家，谁能想到，后来者居上，当年的土包子脱胎换骨，独立自主，当上霸道总裁，走上人生巅峰。

徐志摩当年必定想不到，他的前妻身体中藏着这么大的力量，可以托举起整个徐家，支撑三代人的幸福，自己的父母、儿孙都因她而获得了更为圆满人生。

看来，婆婆好不好，并不在于家庭结构。通情达理的女人，经历再大的苦难，也能成为最好的婆婆；不讲理的，就算养尊处优，也不会让别人好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