幸福像花儿一样原著(幸福像花儿一样灿烂)

不久前,著名军旅作家石钟山推出自传体散文集《重逢》(江西人民出版社),收集的篇目一如其简单朴素的封面,没有色彩炫目,没有造型修饰,娓娓道来的都是作家在人之初和兵之初最难忘的故事——“那些不断遇到和想起的人”“深深镌刻进年轮轨迹的存在”。

如果单就文学研究来说,这无疑是研究和理解石钟山创作经历和作品脉络的一个重要参考。因为从理论上说,作家的童年或涉世之初的经历,同其后来的创作有着莫大的关系,其影响甚至远大于他后来的经历。在那些鲜为人知的早期人生际遇中,往往蕴含着深刻影响作家创作的文学密码。这已经被众多事实所证明——童年经历是作家作品研究的一条重要线索。

在《重逢》中,我们似乎也可以捕捉到类似的文学密码。比如其中关于少年梦想成为英雄的故事、部队大院子弟的不同成长路径、新兵期间遇到的战友等,这些短小精致的叙述和不同人物角色,总让我联想到石钟山系列作品中几乎是一以贯之的英雄母题、情感主线、小人物命运以及“大院”意象等。可以想见,在这些文学元素的凝练过程中,像《父亲进城》《幸福像花样灿烂》《大院子弟》等作品中的人物形象、故事架构等,可能都曾在暗中与《重逢》中的故事发生过某种眼神上的交流。

然而我总觉得,如果单从文学视角去看待《重逢》不免过于单薄,它最触动我的还是有关生命与审美的思考。因为作家“重逢”的对象是自己在人之初、兵之初的岁月。在这种语境下,“重逢”其实已经化作一个极具生命意蕴的词汇。

这样的重逢,首先意味着生命意识的觉醒。从生命诞生那天起,时间就把我们裹挟在一条永不停息的长河里,并不可抗拒地推着我们往前走。同样置身于这一长河,人与动物的一个巨大差异就是,人类在生命价值、意义和归宿层面上的不断认识和自觉追寻,并且在这种认识和追寻当中,努力实现对个体生命的自我体认。这一过程,就是我们通常讲的回答关于“我是谁”的过程。生活中,可能更多人不会如哲学家般专心致志地思考“我是谁”,但这一问题始终暗藏在我们心底,每每触及便会让人陷入沉思。这样的沉思并非不着边际的迷茫,从生命的角度看恰恰是人性的凸显,是生命意识的觉醒。当然,人们在思考“我是谁”的时候,可以通过阅读路边的风景或是他者的风景去推断,但最让自己内心踏实的还是自己走过的路,还是那些凝固在自己记忆深处的点点滴滴。

就像诗人纪德说的,“流动着的水不是一面好镜子,但当它停下来时,人们都可以从中窥视到自己的面容”。那些镌刻在记忆深处的点点滴滴便是“停下来的水”,集合起来就是一面清澈的“生命之镜”。我们的生命面孔,之所以欢喜什么、忧伤什么,之所以坚持什么、放弃什么,之所以生活在此时的状态而非别的状态,其原因都大抵可以通过这面镜子观照出来。所以,翻开这些记忆,其实就是在内心仔细勾勒自己的生命面孔,就是在回答“我是谁”的问题。勾勒得愈加清晰,我们对于自己的认识就更加深刻,对于生命价值意义的追问也就有了更加真切的注脚。由此,我们就不难理解现象学家舍勒尔为何把“回忆”看成人的价值生成的必然起点。

当然,与其他人比起来,作家在这种“重逢”当中有着自己独特的优势。原因在于,作家善于让生命中看似平常的点点滴滴,从质朴的素材进入到生命审美的范畴。这就像原野中的树,对于一般路人和进入审美状态的画家来说,其意义显然是不尽相同的。在后者的眼里,每一根树枝都可能散发着岁月的礼赞,每一片叶子都可能闪耀着生命的光彩。在《重逢》这部集子当中,弹弓、球鞋、战争片、军帽……这些在作家童年最具时代色彩的存在,因为被作家从碎片化的生活记忆中剥离出来,并且与人生命运连在一起,顿时就充盈着岁月的光泽和生命的色彩,被赋予了丰富的审美意义。

从这个角度说,作家着实是幸运的。因为作家可以通过文学创作,把那些属于个体的凝固记忆,那些浸润着荒唐与刺激、欢乐与痛苦、憧憬与沮丧等丰富感受的镜头,如同油画一般呈现出来,使之不仅有生命的质感,还有艺术的美感。作家看似是在平淡地讲述自己的生活史,事实上早已经“拿起画笔”,在进行着基于自己生命的审美活动。就像普鲁斯特所说:“生命的一小时被拘禁于一定物质对象之中,这一对象如果我们没有发现,它就永远寄存其中。我们是通过那个对象认识生命的那个时刻的,我们把它从中召唤出来,它才能从那里得到解放。”得到“解放”的生命记忆通过审美之维得以去粗取精、删繁就简,就得以超越作家的个性化特征,从而具备了生命的一般性本质特征。你所经历的或许不是那把弹弓、那双白球鞋、那顶军帽,但你能说这些形象出现在你眼前时,就不曾打开你难以忘怀的记忆,就不曾激起你波澜起伏的遐想?所以,这样的重逢,这样的生命审美活动,不仅让作家再一次地“经历”自己,也让他者能够从中部分地找到自己的影子,进而引起情感共鸣,激起关于生命的思考。

如果说与涉世之初重逢的过程是基于生命的审美过程,那么这种重逢的结果则是人生境界的升华。为什么?因为这样的重逢遭遇的是童心、初心。明代末期杰出思想家李贽在其名篇《童心说》中说:“夫童心者,绝假纯真,最初一念之本心也。若失却童心,便失却真心;失却真心,便失却真人。人而非真,全不复有初矣。童心者,人之初也;童心者,心之初也。”童心、初心是我们在体认生命时的镜子,让我们看到自己本来的面目,同时它又在我们观照未来人生时,如灯塔般在我们的内心深处洒下温暖的光芒。

所以,我们在《重逢》中可以看到,作家在描述往事之后往往又让思绪回到当下,回到对生命的思考。“漂亮美好的青春对我们来说不过是回忆,而我们眼前的是各自现在的生活。每个人都奔波在生活的洪流中,生命不息,生活不止。”但是,“我时常产生这种时光交错的感觉。当年恐惧的生活,如今却变成了一种游荡在我灵魂深处的渴望。”这种渴望正是童心、初心给人们带来的生命馈赠。因为它使我们得以超越无法停止的脚步,在纷繁世界中找到一个生命的参照系,去判断眼前的真实与未来的不确定性。由此,人们在面对未来时有了更多踏实的方向感,也得以在时间以外的精神世界不断拓展视域,让有限的生命不受时间约束地自由延伸。从这个角度看过去,作家的这种重逢绝不是孤芳自赏地回忆过往,而是一种积极的生命之思、诗性的价值关怀与对未来生活的美好期许。这,何尝不是人生境界的升华呢?

总之,作家与生命之初的重逢,让生命自然进入审美之维,使作品更加充满了哲学与美学意味。它不再是凝固的记忆本身,不再是对过往岁月的素描,而是一种以生命对象的诗意重建和反思。它在人性与生活之间编织了一条看不见的纽带,让作家在发现生命、确证生命的同时,又在丰富着生命、升华着生命。它凝聚起来的不仅是“生命之镜”,也是“生命之灯”。与此同时,作家的经历也是一个时代的投影。杂糅其间的哭和笑、悲和喜、曲折与传奇等,对读者而言都不仅是一个时代留下的散落珍珠,亦能从珍珠的温润光泽中感受到人性的暖意。

幸福像花儿一样原著(幸福像花儿一样灿烂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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